一枕惊梦

每小时多爱你一点

接过 @啾么  老师的仙女棒~

#庄文杰x景浩

 

#一些细水长流。

 

 

***

景浩系好景彤的红领巾，牵起妹妹的手下楼时，对门正在搬进新住户。

 

 

门大敞着，屋里家具没几件，有工人把床板斜着往里面抬，楼梯间瞬间就显得很逼仄。

 

 

上学快迟到了，今天店里也有个客户提前招呼了要取货，景浩着急，抱起景彤就往下跑。没留神，腿撞到靠墙的黑色行李箱。他“嘶”了一声，也没能空出手来揉一下痛处，连声说着“对不起”，几步就下了楼。

 

 

行李箱主人穿着件黑色长风衣，帽檐压得靠下，一双眼睛就都沉在阴影里，黑黑的，景浩看一眼就记住了。

 

 

他把景彤送到小学门口，互相挥手说完再见，再返回店里捣腾一个翻新机，握着工具才抬起手臂，那双黑眼睛就直愣愣浮现出来。

 

 

景浩晃了晃脑袋，认真对付翻新机，回头接上放学的妹妹，对门已经关上了，像没人来过。

 

 

第二天景浩还是没能早起，右手一捞把妹妹抱身上，左手拽上玄关的书包，这就匆匆出了门。锁门时力气大了些，对面门口溢出纸箱的垃圾都被震得颤了颤。“堆得好高啊……”景彤转过脸来，奶声奶气地说了句。景浩也停顿了下，往对门瞥一眼，心想这收拾得挺快，才继续往下跑。

 

 

确认妹妹在身后抱好自己，景浩催动小电驴。初夏的风呼呼穿过耳畔，小电驴嗡嗡在车流里穿行。景浩骑车已经很熟，路线也熟，灵活得像条小泥鳅，思绪就这样漫无边际在飘。

 

 

下午到了一批新机器，他在心里计划着修完可以放闲鱼上卖掉，能小赚一笔。正埋头准备干活，那双黑眼睛又出现了，景浩摇摇头，想摆脱幻象，黑眼睛又离他远了些。

 

 

“老板，修屏幕多少钱？”

 

 

他呆了呆，对方重问一遍，他才反应过来，接话：“屏幕怎么了？”

 

 

“碎了。”黑眼睛还是穿着那件长风衣，鸭舌帽压得深。景浩看他从口袋里掏出个手机，还没接过来就判断这是最新款的旗舰，现在黑着屏，上面有一道道裂缝。他拿过来摁亮屏幕看了看，下结论说：“外屏碎了，内屏是好的。你要换原装的还是？”两个价格景浩都报给他听，黑眼睛点点头，选了原装屏，也没讲价，直接扫码付了定金。

 

 

“我后天来取可以吗？”

 

 

“行，正好我这有原装屏，不然你要多等好几天。”

 

 

黑眼睛把手机搁桌上就往外走，景浩就坐在柜台后面看他衣角随着步伐一飘一飘。只是没想到，这人都到门口了又折回来，就靠柜台边上问他话：“门口那电话是你的吗？”

 

 

“……是的。”

 

“嗯，我叫庄文杰。”

 

“我就门口牌子上写的那名字，景浩。”

 

“那我有事就联系你，可以吗？”

 

 

“行。”

 

 

黑眼睛扬了扬手臂作别，这回是真走了。景浩缓了半天才透过气来，刚刚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，净知道吸气，忘呼气了。

 

 

虽然迷糊了一阵，景浩手艺还是娴熟，三下五除二拆开主板，有秩有序地把手机零件一一摆面前。看人手机里进了些灰，没犹豫几秒还顺手帮人清了，之后才拿起店里的原装屏配件，开始更换。

 

 

细致活总是费时，等景浩忙活完手上的东西，天都擦黑了。景彤！他心道糟糕，又让妹妹等久了。果不其然，他赶到学校时，妹妹的嘴巴嘟得都能挂油瓶了。

 

 

“坏哥哥！”

 

 

景浩赶紧蹲下身来哄，告诉她晚饭煮她最喜欢的家庭版必胜客番茄意面。

 

 

“我还要吃甜筒！”

 

 

“那不行，”景浩皱眉，“你这刚掉了牙呢，等牙长出来，哥哥再给你买，好不好？”

 

 

景彤点点头，伸出手指和他拉勾，兄妹俩又快快乐乐骑在小电驴上，穿梭在城市的车流里。

 

 

为了省点电，景浩只在小课桌上摆了个风扇，方便景彤写作业。而自己在厨房煮面太热，趁没人干脆把门开着，和窗户贯通起来能多透点风。

 

 

意面煮好上桌，豆大的汗挂景浩脸上，他都没空去擦，就听见楼梯间那边传来脚步声。屋内乱七八糟的，自己还一身老头背心花裤衩，他没来由的有点尴尬，把面放下就轻手轻脚挪到门口，想合起来，走过去就见对门的庄文杰提着俩外卖盒，正上到最后一个台阶。

 

 

他往那边瞥的时候，对方也突然抬眼朝这儿看，两人刚好对眼了。景浩面上一热，火急火燎地把门一推，砰的一声。

 

 

隔天在店里忙的时候，景浩又看见对门邻居，黑色长风衣换下来，穿了身浅灰外套牛仔裤，里面是件紫T。他左手边有个女孩，右手边是个小胖子，几个人说说笑笑，看起来蛮大学生。

 

 

横竖不熟，打招呼有点怪，景浩便低头继续忙自己的。他戴好防护面罩，摁下电机开关，火花滋滋的。

 

 

“老板……老板……”小胖子叫道。

 

 

“啊？喊我？”景浩反应钝钝的，关了电机。

 

 

小胖子还没开口，庄文杰就把话给接了过去，“没事儿，正好路过，我朋友就想帮我问问我手机修好没。”

 

 

景浩问：“不是说后天来取吗？”

 

 

“嗯，我后天取……”庄文杰突然笑起来，说，“路过顺便也和你打个招呼了。”

 

 

景浩又有点呆呆的，他每次一这样，话就会说得很没营养，“嗯，手机会给你修好的。”

 

 

他们三人似乎有事，庄文杰没在这儿停留，很快挥手走了，看起来就真的只是进来打声招呼。人走掉好一会儿，景浩才从柜台底下一层的储物盒里拿出一个手机，正是碎屏修复的那个，现已完好如新。

 

 

他修得仔细，边缘一点溢胶都没有，现在他又握着手机细细检查一遍，确定没有别的问题才放回去。没过一会，手机再度被拿出，景浩低头帮人又贴一张水凝膜，才换的屏幕印出他汗湿的脸。

 

 

庄文杰来取手机的时候，果然满意，还多给他转了两百。景浩忙说不用，但庄文杰很认真，说他手艺好，又说他多贴了张膜，是要多给点费用的。景浩不再推辞，小声道了谢。

 

 

日子繁复琐碎，景浩每天三点一线，家——学校——修手机店。他忙着生活，忙着照顾妹妹，忙着多挣点钱，好给妹妹治病。但和庄文杰却也在这偶尔的碰面中熟悉了点，从面熟的陌生人变成见面一定打招呼的半陌生人。

 

 

转机在一个暴雨天。

 

 

景浩又一次忙忘了及时接妹妹放学，等他到小学门口，都已经没人影了。他问校门口的保安，那大爷只说景彤刚被一个哥哥接走了。

 

 

景浩心里更加着急，就怕景彤是被人贩子拐走了，要求保安调监控录像给他看看。求了半天，保安终于答应。

 

 

景浩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，一帧帧地播放，画面里出现妹妹的那一刻，他心都停跳了。

 

 

那哪是什么哥哥，压根就是陌生的人贩子！明明之前教过景彤不要跟轻易陌生人离开，怎么就没记住呢？景浩心里又气又急，气自己怎么没顾好妹妹，着急妹妹现在会在哪里。他看完那人贩子从哪个路口离开就冲出了保卫室，任大爷在身后怎么叫也不理。

 

 

雨下得特别大，披着雨衣也没用，兜头就泼湿了。豆大的雨滴砸在脸上，生疼，景浩浑然不觉，骑着小电驴在雨里横冲直撞。手机响了好多次，他都没听见。等小电驴都骑得快没电，他才注意到手机铃声——

 

“喂，景浩吗？麻烦来一趟青城公安局。”

 

 

派出所里面，景彤好好地坐着。看到妹妹的那一刻，景浩全身的劲都卸了下来，眼泪不受控地流出。

 

 

景彤抱着他的脖子，小手拍了拍他，“哥哥怎么哭鼻子了？不来接小彤，是不是去干坏事了？”

 

 

景浩搂紧妹妹，眼泪更加汹涌，一句话也说不出。等他缓过来情绪，才注意到庄文杰也在。

 

 

他已经站那儿好一会儿了，是他救助了景彤。这不，刚做完笔录，就有个人民公仆过来感谢他又一次帮忙破获一起人口贩卖大案。

 

 

原来警方一直在抓捕这伙人贩子，可对方很狡猾，始终抓不到。这次人贩子对景彤下手，庄文杰之前就注意到苗头，提前联系好警方，并且将计就计，最终成功抓捕这群可恶的犯罪分子。

 

 

景浩听完原委，对庄文杰很是感激，便说请他吃饭。他正在心算卡里的钱扣除下个月的房租还剩多少，庄文杰却似乎看出他的捉襟见肘。

 

 

庄文杰说，“我想吃面，可以吗？就你上次煮的那种意面。”

 

 

景浩自然答应，庄文杰便对他笑了笑。这一刻景浩发现，他的眼睛藏在帽檐下虽然显得黑，但笑起来是很好看的。

 

 

景彤累了一天，路上就困得睡着了，一回家景浩就给她擦脸擦手脚，让她好好在床上睡着。转头他轻手轻脚掩好门，到厨房烧水洗锅，开始煮意面。

 

 

意面是景浩唯一煮出来还算好吃的东西，问过口味，他给庄文杰做了一盘黑椒味的。敲开对面的门给人送过去，他心里还有点忐忑。

 

 

只见对方慢条斯理卷起一叉子面条，还没吃进去，景浩又匆匆开口：“这就一夜宵，下次再给你吃别的，今天真的太感谢你了。”

 

 

“好。”庄文杰又笑开了，先回完话，才继续往嘴里放面条。景浩看着他细嚼慢咽的，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，手指都不自觉在衣角纠起来。但看他吃了一口，又再吃了一口，不一会儿就吃掉了半盘，景浩松了口气。

 

 

可庄文杰吃到这儿，就把还剩一半意面的盘子往景浩那边一推，他的心一瞬间又提了起来，“是不是不好吃？不然我现在给你点外卖吧。”

 

 

庄文杰摇摇头，转而问：“你不饿吗？我看你都没怎么歇过。”

 

 

景浩怔了怔，眼睛又有点热，低头不看他，没有推辞，把剩下的意面吃光了。

 

 

他吃的时候，庄文杰就在旁边支着下巴看，一边说：“你煮的意面真的很好吃。”

 

 

这样的夏夜，景浩这一盘意面是越吃越热。

 

 

 

自这次事件以后，景浩和庄文杰就熟起来了。正式交换过私人电话，有时景浩在店里忙，庄文杰恰好没课，便会告诉景浩一声，自己帮忙去接景彤回来。礼尚往来，景浩为了表示感谢，早饭和晚饭都会多煮一份给庄文杰送过去。至于午饭，他自己是在店里随便对付一口，偶尔还是庄文杰给他点的外卖。

 

 

没过一阵，景彤对庄文杰家里的书桌都快比自家的熟悉了，嘟着嘴巴吐槽哥哥太忙，不管她，现在文杰哥哥才是哥哥，不要他了。景浩听完，哭笑不得。

 

 

尽管如此，景浩还是越来越忙，抽不出时间陪伴妹妹。最近新接了一个订单，需要垫付一部分资金，但利润不错，所以他总想早点做完这批货，之后他们三人一起去吃一顿大餐。

 

 

然而就在他没日没夜连轴转的时候，房东的催条贴上了门口，要求他隔天必须交齐欠下的所有租金，不然直接滚蛋！

 

 

景浩打电话给房东，让他再宽限几天，然而房东压根不信他的说辞，没讲几句就挂断。

 

 

屋漏偏逢连夜雨，人倒霉起来真是喝水都会塞牙缝，因为压力过大，景浩修手机时连着弄坏了好几部的零件，直接报废，修手机的钱没拿到手，反而赔付了更多。到期限的那天，他干脆早早下班去接景彤，回家时看还能正常进出，便以为房东又突然大发善心，愿意让他再拖一拖租金。

 

 

没成想第二日才是换锁，景浩什么东西都没收拾，全锁在屋里。他盯着那个锁牌，景彤小声问他：“哥哥，我们晚上睡哪儿？”他没办法回答，只是紧紧咬着下唇。

 

 

掏出兜里仅剩的一点现金，他给景彤买了碗面，又买了根甜筒，自己却什么都吃不下。

 

 

黑夜已经降临，城市的天幕还透着深蓝的底，一颗星星都见不着。景浩就抱着打瞌睡的景彤坐在公园长椅上，望着城市边缘透出来的光团发呆，那是另一片灯红酒绿。

 

 

庄文杰的电话打了过来，问他在哪。他依然咬着嘴唇，说不出话。后来庄文杰是怎么找过来的，他也不知道，只知道庄文杰一到，就接过他怀里小小的景彤，又把他从长椅上拉起来，带他回了家。

 

 

安顿好景彤，庄文杰看着还呆站在客厅的景浩叹了口气。他走过去，对景浩很没有办法的样子。

 

 

“你为什么……总把自己的发条上得这么紧呢……”

 

 

景浩还是没说话，呆站着就像个木偶。

 

 

庄文杰试探性地去摸他的手，很冰，握住就没有放了，直接把人拉进怀里，叹息着说，“能不能请你偶尔分一点精力和关心，匀给你自己啊？”

 

 

他们在黑夜里静默着抱拥。

 

 

庄文杰很快便感受到，自己肩头那片衣物开始潮了。

 

 

景浩抬起头来，张了张嘴，“我……”

 

 

或许是这样的脆弱里，神经过于纤细，彼此便都能迅速感应到每一丝情绪的波折。他说不出来，庄文杰便也不需他说，只是继续让他靠回自己肩膀，摸着他的头发安抚情绪。

 

 

但景浩这回坚持直起身来，与他对视。

 

 

窗外几点灯光，映着他的泪花，他的痛苦令庄文杰也感到苦楚，便更加不受控地想与他贴近，分化一部分他的情绪，头就这样靠了过去。

 

 

而景浩更难以自抑，诸多情感如涌起的潮，将他往前推。

 

 

两个人吻在一处，耳鬓厮磨。

 

 

夜太黑了，也太深了，轿车偶尔从这儿驶过，车前大灯透过来的光在墙上闪过，拖长了他们勾连在一起的影。

 

 

次日醒来，景浩都记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，只发现自己在庄文杰的床上。

 

 

床头有张便签纸，庄文杰说妹妹他已经送去学校了，他先去上课，并嘱咐景浩多休息会儿，下课回来给他带吃的。

 

 

景浩努力回忆了一下昨晚发生的种种，只想了个开头，他就回忆不下去了，只把自己的脸埋进枕头里。

 

 

他不知道怎么去问庄文杰，或许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？但事实是既定的，又怎么能装不知道呢？

 

 

景浩的内心反复横跳，始终无法拿定主意，直到庄文杰回来也没能试探半个字。

 

 

他们一起吃过午饭，整个过程景浩食之无味，几度开口都几乎是以“你……我……”开头，“没什么”为结尾。

 

 

支支吾吾，语焉不详。时钟就这样被他磨到快下午四点，景彤放学了。

 

 

庄文杰提议带根甜筒去接，景浩心乱如麻，胡乱点头同意了。

 

 

冰淇淋在甜筒机里被挤出不规则形状，庄文杰接过两支，问景浩要不要，他内心太乱了，居然搭错线脱口而出一句：“不要，好像懒羊羊。”

 

庄文杰忍俊不禁，景浩尴尬得耳朵尖都红了，赶紧闭上嘴巴不言语。

 

 

他们就这样只并步走着，没人先开口说话。

 

 

腹稿滚过好几圈，景浩才重新酝酿出几个字：“昨晚我们……”然后他又卡带说不出来了。

 

 

庄文杰却突然站定，把他扯进路边隐秘的树荫里。

 

 

他说了句颇为俗套的话，“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，但我确定我对你的心动从来都不是临时起意，而是蓄谋已久。”

 

 

景浩听完，卡带卡得更加厉害，“我……我也……”他话讲不出来，只好用肢体语言代替，手指去勾了勾庄文杰的小指。

 

 

庄文杰向来从容，此刻却也懊恼，咕哝道，“我明明想了那么多告白方式，为什么就说了这句啊……”

 

 

景浩觉得他可爱，凑过去在他唇上贴了贴。

 

 

那边庄文杰却将脸完全盖下来，加深了一个草莓双拼的吻。

 

 

景浩呆掉了，甜筒在夏天的热度里化了他一手，甜腻腻的。

 

 

“走啊，给小彤重新买过一支懒羊羊。”庄文杰牵起他的手，回头看他。

 

 

见景浩不动，庄文杰又带着笑意补了一句——

 

 

“给小景也买一个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End.

#相遇十周年，宝贝们每天都要快乐~

下一棒 @南风。 老师！